來源: 時代財經

高昂的定價對於患者來說是(shi)一道難以跨越(yue)的門檻(jian)，對於企業來說，也是(shi)產品商業化推廣(guang)的一大挑(tao)戰(zhan)。

因為一張“天價”賬單，上海的陳阿姨和她(ta)接受的CAR-T療法成為了公眾關注的焦點。

圖片來源：Unsplash

    陳阿姨是(shi)一名彌漫性(xing)大B細胞淋巴瘤患者，在接受了一線治療又複發後，今年6月，她(ta)選擇接受了最(zui)新獲批的CAR-T療法。兩個多月後，陳阿姨從上海交(jiao)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血液科辦理了出院手(shou)續，成為國內首位接受了CAR-T藥品回輸治療後，被評估完全緩解的患者。

    這(zhe)種可將癌細胞“清零”的神奇療法，全稱為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-Cell Immunotherapy（嵌(qian)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(mian)疫療法）。從患者身上提取(qu)出T細胞後，在體外利用基因工程(cheng)技術，將一個含有識別腫瘤且激活T細胞的嵌(qian)合抗原受體的病毒在載體轉(zhuan)入T細胞，將之改造成CAR-T細胞，經過擴增後再回輸至人體。

    但CAR-T療法獲得極大的關注，並非(fei)完全是(shi)因為它(ta)的神奇療效，而是(shi)它(ta)令人咋舌的高昂定價。

    今年6月，複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（商品名：奕凱達）獲批上市，成為我國首個獲批的CAR-T療法。不久後，網絡上流傳出一張阿基侖賽注射液的訂單，上麵顯示該藥品價格為120萬元，而這(zhe)僅僅為產品價格，不包括其(qi)他(ta)的治療費(fei)用。

網絡流傳的“天價”賬單。

能救命的CAR-T

    作為國內早(zao)期的CAR-T臨床試(shi)驗誌願(yuan)者，魏燃在看到120萬元的定價時感慨萬千。

    “這(zhe)個價格一般人確實承受不了。但本來複發的淋巴瘤和白(bai)血病患者可以說是(shi)無藥可救的，CAR-T給了患者最(zui)後一絲希望，這(zhe)已(yi)經是(shi)跨世紀的突破了。”

    7年前，年僅17歲的魏燃確診了急性(xing)淋巴細胞白(bai)血病。這(zhe)是(shi)一種起源於淋巴細胞的B係或T係細胞在骨(gu)髓(sui)內異常增生的惡性(xing)腫瘤性(xing)疾病，多發於青少年與兒童。異常增生的原始細胞會(hui)在骨(gu)髓(sui)聚集，抑製正(zheng)常的造血功能，還可以侵(qin)入骨(gu)髓(sui)外的組織。如果沒(mei)有及時治療，患者的生存期可能隻有2-3個月。

    突如其(qi)來的疾病和高昂的治療費(fei)用給這(zhe)個普(pu)通的家庭(ting)造成了沉重(zhong)的經濟負擔，魏燃的學業也被迫中(zhong)斷(duan)。

    為了治病，魏燃和他(ta)的家人做出了一切努(nu)力。確診後不久，魏燃很快接受了造血幹細胞移植(zhi)，前後花(hua)了幾十萬的治療費(fei)用，還背上了30萬外債。

    “現在國家的醫保政策越(yue)來越(yue)好，這(zhe)個病的報銷比(bi)例(li)可以達到90%以上了，有貧困證的患者一年隻用花(hua)一萬塊就可以了。但我患病的時候(hou)，報銷比(bi)例(li)還比(bi)較低，隻有50%左右，而且很多進口藥還需要(yao)自費(fei)。”魏燃告(gao)訴時代財經。

    但在進行了骨(gu)髓(sui)移植(zhi)不到一年後，魏燃的病複發了。這(zhe)時他(ta)得知一家生物製藥公司正(zheng)在開展一個關於CAR-T療法的臨床研究。當時魏燃對CAR-T療法隻有一個模糊(hu)的認(ren)知，隻知道這(zhe)個技術在美國的收費(fei)特別昂貴，但在中(zhong)國還在臨床試(shi)驗階段，所以可以免(mian)費(fei)接受治療。

    抱(bao)著(zhou)對生存的渴望，魏燃緊(jin)緊(jin)抓住了這(zhe)根“救命稻草”，幾乎(hu)是(shi)毫不猶豫地報名參與了臨床試(shi)驗。

    魏燃告(gao)訴時代財經，他(ta)是(shi)國內早(zao)期接受了CAR-T療法的誌願(yuan)者，當時的技術不比(bi)今天成熟(shu)，和他(ta)一起參與的病友(you)大多都(du)隻維持了1-2年就複發了。但魏燃是(shi)幸運的，5年以來，他(ta)的身體依(yi)然保持健康。在臨床上，保持5年沒(mei)有複發可以視作已(yi)經痊(quan)愈。

    回憶(yi)起那個在病房(fang)裏度過的18歲生日，魏燃至今仍對參與臨床試(shi)驗的決定感到無比(bi)慶(qing)幸。雖然身體素(su)質(zhi)難以恢(hui)複到生病之前，但現在的魏燃早(zao)已(yi)恢(hui)複正(zheng)常生活。“活著(zhou)才是(shi)最(zui)重(zhong)要(yao)的，其(qi)他(ta)都(du)是(shi)浮雲。”

“天價”CAR-T貴在哪？

    CAR-T給無數像魏燃這(zhe)樣的患者帶去生的希望，但能承受“天價”CAR-T療法的患者並不多。

    根據淋巴瘤患者組織“淋巴瘤之家”發布的《2019淋巴瘤患者生存報告(gao)白(bai)皮書》，2018年，淋巴瘤患者年度醫療支(zhi)出約(yue)為其(qi)家庭(ting)年收入的2.33倍，54%患者的年收入低於3萬元，而27.4%的患者則(ze)沒(mei)有任何收入。參與調研的患者中(zhong)，僅有17%患者表示可以承受患病帶來的醫療支(zhi)出。

    上一個被熱烈追(zhui)捧(peng)的抗癌新藥還是(shi)PD-1。2020年12月，5家PD-1生產企業鏖戰(zhan)醫保談(tan)判後，價格大幅下降80%，而此時距離(li)首款國產PD-1藥物獲批僅僅過去了兩年。相似的劇情是(shi)否(fu)會(hui)在CAR-T療法上再度上演？

    據了解，複星凱特的CAR-T細胞治療藥品獲批一個多月後，7月31日，國家醫保局(ju)發布《關於公示2021年國家醫保藥品目(mu)錄(lu)調整通過初步形(xing)式(shi)審(shen)查藥品及信息的公告(gao)》，共計271個藥品通過初步形(xing)式(shi)審(shen)核，有望進入年底的醫保談(tan)判環節，其(qi)中(zhong)就包括複星凱特的阿基侖賽注射液。

    但廣(guang)州(zhou)百暨基因科技有限公司的研發部總監李光超博(bo)士在接受時代財經采訪時坦言，需要(yao)從患者自身提取(qu)細胞的自體CAR-T療法的降價空間並不大。

    CAR-T高昂的定價，一方麵來自於研發費(fei)用。根據複星醫藥公告(gao)，截至今年7月，複星凱特在奕凱達項目(mu)上的累計研發投入已(yi)經達到7.04億元人民幣。而奕凱達是(shi)由複星凱特從Kite公司引進，所以上述研發費(fei)用主要(yao)為專利及技術許可費(fei)、橋接試(shi)驗的費(fei)用，並不包括前期的研發投入。

    另一方麵，自體CAR-T是(shi)一種高度個性(xing)化定製產品，無法通過大規模量產來降低生產成本。每一次治療，生物製藥公司需要(yao)從患者身上采集T細胞，在體外進行基因工程(cheng)修飾(shi)後，再回輸給患者。

    “行業內普(pu)遍(bian)預估自體CAR-T的成本為20-50萬元，而且由於自體CAR-T是(shi)個性(xing)化定製的產品，無法量產，生產成本壓縮空間並不大，再加上研發成本、企業的運營成本等，CAR-T會(hui)大幅降價的可能性(xing)不高。”李光超表示。

    CAR-T的“天價”在行業裏早(zao)已(yi)不是(shi)新聞，標價120萬元的奕凱達甚(shen)至已(yi)經是(shi)目(mu)前獲批的CAR-T療法裏定價較低的一款產品。

    據了解，全球首款獲批上市的CAR-T療法Kymriah白(bai)血病適應症(zheng)的治療費(fei)用為47.5萬美元，淋巴瘤適應症(zheng)費(fei)用為37.3萬美元。吉利德的Yescarta，即複星凱特奕凱達的相同(tong)產品，在美國的定價為37.3萬美元。BMS的CAR-T療法定價也超過40萬美元。

通用型成降價希望

    高昂的定價對於患者來說是(shi)一道難以跨越(yue)的門檻(jian)，對於企業來說，也是(shi)產品商業化推廣(guang)的一大挑(tao)戰(zhan)。為了解決細胞治療的可及性(xing)難題(ti)，越(yue)來越(yue)多企業將目(mu)光投向(xiang)了通用型CAR-T。

    2015年，法國生物科技公司Cellectis用健康捐(juan)贈者捐(juan)贈的免(mian)疫細胞進行改造，使其(qi)帶有抗白(bai)血病基因，成功救治了一名白(bai)血病患兒，這(zhe)被認(ren)為是(shi)史上首創(chuang)的通用型CAR-T療法。自此以後，通用型CAR-T成為了全球研發的熱點，百暨基因便是(shi)投身其(qi)中(zhong)的企業之一。

    通用型CAR-T的生產步驟(zhou)和自體CAR-T類似，隻不過供者從患者變成了經過篩選的健康捐(juan)贈者。此外，為了解決免(mian)疫排斥的問題(ti)，通用型CAR-T需要(yao)敲(qiao)除與免(mian)疫排斥相關的基因，避免(mian)異體細胞攻擊患者髒器。

    自體CAR-T生產完成後，隻能回輸給患者本人，而通用型CAR-T一次生產可以製備出上百份(fen)甚(shen)至上千份(fen)的CAR-T藥物，凍存起來隨取(qu)隨用，可以回輸給成百上千名患者，生產成本由此被分攤成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。

    據預測，通用型CAR-T的售價可能會(hui)低至0.5-3萬元。從研發進度來看，美國預計會(hui)在3年內批準通用型CAR-T療法，中(zhong)國雖然進度稍慢，但樂觀(guan)估計會(hui)在5年內獲批上市。

    在李光超看來，通用型細胞療法吸引人之處除了可以實現降低生產成本，提高可及性(xing)以外，還在實體瘤治療方麵有更大的想象空間。

    “一方麵，以NK和γδT細胞平台開發的通用型細胞療法浸潤實體腫瘤的能力更強(qiang)，可以由單次變成多次治療。另外一方麵，由於成本低，通用型可以成為常規用藥，聯合其(qi)他(ta)藥物治療，達到更好的治療效果，這(zhe)或許就是(shi)實體瘤治療在未來的最(zui)優解。”李光超表示。

（為保護受訪者隱(yin)私，魏燃為化名。）